萧悦攥着沾满茶渍的裙角跨进醉仙楼,孔雀翎暗纹在晨光里抖落几颗星子。

她的鞋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响,惊醒了蜷在雕花梁柱下的狸花猫。

这畜生弓着背窜过回廊,尾巴扫倒了插着柳枝的青瓷瓶。

“萧姑娘,这就是您要的九丈素绢?”账房先生将算盘珠拨得噼啪响,枯瘦手指抚过堆在八仙桌上的布料,“醉仙楼水榭的顶梁柱间距六丈七尺......”

“劳烦取梯墨来。”萧悦踮脚展开全息投影,淡蓝光线在空中交织成建筑骨架。

当她的指尖触到标注着“牡丹亭”的虚拟立柱时,系统突然弹出红框警告——三维模型里有两根承重柱的投影在轻微闪烁。

卯时的阳光斜斜切进轩窗,照见十几个哈欠连天的工匠慢腾腾挪进庭院。

为首的中年汉子敞着靛青短打,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叮当乱撞,后腰别着的鲁班尺沾着可疑的胭脂色。

“刘工头。”萧悦将色卡拍在黄花梨案几上,孔雀蓝的绸面泛起涟漪,“我要在未时三刻前看到所有立柱缠上幻光纱,檐角挂满......”

“小娘子懂什么营造?”刘工头喷着酒气打断她,拇指蹭过案几划出道油印,“上等红松木都被霓裳阁包圆了,眼下只有杨木凑数。”他说话时眼珠乱转,余光扫着萧悦腰间鼓鼓的荷包。

全息投影突然发出蜂鸣,萧悦瞥见模型里承重柱的应力参数开始飘红。

她抓起块边角料掷向立柱,本该清脆的木料撞击声却闷如败絮——这杨木芯竟填着稻草!

“给我换榫卯结构的柏木!”萧悦的翡翠耳坠在空中划出碧痕,她扯开缠在雕花屏风上的劣质绸缎,“九曲回廊每三阶要嵌夜明珠,不是这种鱼目混珠的......”

“您当是修皇宫呢?”刘工头嗤笑着抠指甲缝里的木屑,“城南王员外家修祠堂给的工钱可比这多三成。”他故意将鲁班尺甩得啪啪响,几个工匠跟着发出暧昧的哄笑。

萧悦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夜系统奖励的“营造大师”技能包在识海里发烫。

她突然抄起墨斗走向梁柱,手腕轻抖弹出道笔直墨线:“斗拱要叠涩出两跳,栌斗用枣木雕万字纹。”墨汁顺着丝线渗入木纹,惊得老木匠手里的凿子当啷落地。

“这...这是失传的燕尾榫画法!”花白胡子的老工匠颤巍巍抚过墨线,浑浊眼睛突然发亮,“姑娘莫非是鲁班门第......”

萧悦已经踩着云纹绣鞋跃上脚手架,裙摆星辉在晨雾中流转如银河。

她将全息投影调整到工匠可视模式,空中顿时浮现出分解成三百六十个零件的飞檐模型:“七号桁架斜切三寸,九号椽子要打磨出双曲面——王师傅,烦请检查卯眼深浅。”

原本歪坐着的工匠们渐渐围拢过来,有个少年盯着悬浮的3D图纸直揉眼睛。

当萧悦用系统计算出最省力的滑轮组合方式时,连刘工头都讪讪地解下了酒葫芦。

日头移到飞檐上的嘲风脊兽时,牡丹亭已初现T台雏形。

萧悦正指导工匠在藻井中央悬挂水晶镜,忽见全息投影边缘闪过雪花纹——那是系统检测到异常能量的征兆。

她借口整理鬓发转到廊柱后,发现袖中的投影装置正在吸收木料上残留的茶渍。

“萧姑娘!”账房先生举着封信笺匆匆跑来,山羊胡上还沾着墨点,“叶府差人送来的加急......”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萧悦抬头望去,只见东侧耳房的琉璃瓦正在莫名震颤,檐角铜铃叮咚乱响仿佛在预警什么。

她摸向发热的投影装置,隐约看见虚拟模型里多了个闪烁的红点,位置正好对应叶瑾书房的方向。

蝉鸣声忽远忽近地飘荡在醉仙楼的琉璃瓦上,萧悦正踮起脚调整从藻井垂落的鲛人纱。

水晶镜折射出的虹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使得眼尾那颗朱砂痣越发显得灼人。

忽然,她腰间的荷包微微发烫——这是系统感应到关键人物的特殊提示。

“姑娘!叶公子在垂花门等着呢。”小丫鬟提着裙摆穿过回廊,鬓角还沾着木屑。

萧悦转身时,孔雀蓝的裙裾扫过脚手架,惊得檐角的铜铃轻轻叮当作响。

她望见叶瑾站在紫藤花架下的身影,玉色的长衫被阳光浸得通透明亮,可他手中的折扇却反常地紧紧攥着。

叶瑾抬眸的刹那,萧悦的心尖猛地一阵抽痛。

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的桃花眼,此刻却满是如碎冰般的挣扎。

他腰间象征叶氏嫡系的羊脂玉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去年七夕随手编的相思结。

“阿瑾?”萧悦提着裙摆快步走下台阶,腕间的银镯与青石栏杆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沉水香,这是叶家祠堂特有的熏香。

叶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玉镯。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结痂的烫伤——那是昨夜调试火浣布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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