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雾还未散尽,萧悦的绣鞋已经沾满朱雀大街的露水。
她将昨夜誊抄的策划案又理了理,绢帛上还带着叶瑾书房惯用的沉水香,指尖触到"联名款"三个字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可是系统资料库里二十世纪巴黎时装屋的杀手锏。
"哟,这不是萧大掌柜么?"
鎏金匾额下的小伙计将鸡毛掸子甩得劈啪作响,扬起的灰尘里,钱氏布庄的紫檀柜台泛着冷光。
萧悦望着柜台后滚动的翡翠算盘珠,恍惚又看见昨夜绣云阁流光溢彩的幻光纱。
钱老板从三丈高的账册后抬起眼皮时,正瞧见少女鬓边那支颤巍巍的珍珠步摇。
他鼻腔里哼出冷笑:"萧姑娘莫不是要拿霓裳阁的旧账抵债?上回那批晕染失败的月华缎......"
"这次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萧悦将策划案推过镶螺钿的台面,孔雀蓝丝绦扫过对方袖口金线绣的貔貅,"朱雀大街清场三日,二十家绸缎庄联名秀场,压轴用西域幻光纱裁制的十二时辰流光裙——钱老板可知长安贵女们为抢绣云阁的预约券,连御史夫人都派了贴身嬷嬷连夜排队?"
窗棂漏下的光柱里浮尘乱舞,钱老板的拇指在"饥饿营销"四个字上反复摩挲。
他突然抓起算盘,檀木珠子撞出骤雨般的声响:"搭棚要三百两,雇绣娘要五百两,给京兆府打点......"
"若钱记布庄冠名头排席位呢?"萧悦忽然将茶盏往青玉镇纸旁重重一搁,惊得檐下铜风铃叮咚作响,"您瞧这"限定款"的标签,红底烫金小篆,每匹布料溢价三成——听说永宁郡主最爱孔雀蓝,偏偏上月钱记库房那批都被霓裳阁截了胡?"
柜台后的貔貅纹香炉突然爆了个火星。
钱老板盯着策划案末页的利润预估表,眼尾皱纹里突然渗出精光。
他瞥见少女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烫金拜帖,那分明是尚服局才用的五色洒金笺。
"倒是巧了。"他肥厚的手指突然按住某行小字,"前日内务府采办刚问过幻光纱......"话音未落,后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七八个伙计慌慌张张抬着描金箱笼往东市方向跑去。
萧悦扶在缠枝莲纹椅背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看着钱老板慢悠悠将策划案卷成筒状,忽然想起昨夜叶瑾教她玩叶子戏时说的:"商贾眼里没有星河,只有打算盘时溅起的火星子。"此刻那火星正在对方浑浊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容老夫......再斟酌三日。"钱老板突然起身,腰间玉带扣撞在黄花梨博古架上,震得前朝官窑瓷瓶嗡嗡作响。
他袖中滑落的半张货单被穿堂风卷到萧悦脚边,墨迹未干的"霓裳阁特供"字样正巧盖住她精心设计的LOGO图案。
萧悦跨出门槛时,春阳正将钱记布庄的鎏金匾额晒得滚烫。
她望着朱雀大街上穿梭的油壁车,突然从系统光幕里调出昨夜录制的幻光纱全息影像。
当那流淌着星河的布料在虚空中展开时,分明看见钱老板的影子在二楼槛窗后凝滞如石雕。
当暮色将朱雀大街染成琥珀色时,萧悦袖中的五色洒金笺已被揉出细密褶皱。
钱老板最终还是没有追出来,倒是鎏金匾额下的翡翠算盘声穿透朱漆大门,像钝刀割着她的耳膜。
“西域幻光纱虽好,可霓裳阁给的通关税单……萧姑娘莫怪老夫谨慎。”晨雾散尽的堂屋里,钱老板用玛瑙柄剪刀剪断了最后一缕犹豫。
他特意让伙计端上今年明前龙井,在氤氲茶雾里,那卷策划案正在青铜饕餮香炉中蜷成灰蝶。
萧悦踩过满地碎金似的夕阳光斑,绣鞋上晨露凝成的暗纹早被晒成盐霜。
街边饴糖铺子飘来桂花香,却让她想起昨夜熬制草木染时满手黄栌汁的涩味。
系统光幕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提示,全息投影的幻光纱流淌着星河,倒映在青石板水洼里,惊得路过的小丫鬟差点打翻胭脂匣。
“姑娘当心!”
从油壁车帘隙里甩出的半块杏脯砸中她裙角。
萧悦茫然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西市牌楼下,暮鼓正从皇城方向层层荡来。
在鎏金晚霞中,绣云阁的七宝檐铃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三日前她还嗤之以鼻的“暴发户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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