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里响起抽气声，王裁缝的算盘珠子卡在梁上。
萧悦忽地轻笑，抖开灰蓝布料迎风一展，春日暖阳霎时在经纬间织出银河流淌的光晕。
她左手压住布边，右手并指如刀虚划两下："若是裁成齐胸襦裙，这里收两寸褶，用红丝线锁出破阵子纹。"
茶寮里探出几个珠钗晃动的脑袋，卖花姑娘腕间的茉莉串儿跟着手势摆动。
萧悦旋身将布料斜披在肩，枯枝在泥地上勾出流畅的弧线："余料做半臂，银丝混纺的料子透光时..."她故意将布角掀向茶楼方向，二楼窗边金丝缠枝莲纹的袖口猛地缩回阴影。
"妙啊！"货郎的拨浪鼓脱手砸中糖画架，"这般裁法倒像江南时兴的...叫什么来着？"
"错层剪裁。"萧悦指尖拂过布料接缝处，三枚铜钱在掌心转出残影。
前世在服装批发市场蹲守的深夜此刻化作利刃，轻易劈开千年时光筑起的帷幕。
系统面板在识海里闪过微光，她不着痕迹地捏住袖口磨毛的边——这是上周偷藏烛芯练针脚留下的痕迹。
萧婉儿脸色比染坏的青布还难看，绣鞋碾碎了不知谁掉的玉兰簪。
正要发作，忽见茶楼伙计捧着个红木匣疾步而来："那位贵客说，姑娘若肯割爱，愿以三匹妆花缎相换。"
人群哗然中，萧悦抚过木匣上錾刻的缠枝纹。
前世直播间里闪过金主们一掷千金的弹幕，与此刻茶楼飞檐下垂落的金丝香囊重叠成虚幻的光影。
她将木匣推回去时，指尖在"叶"字暗纹上顿了顿："烦请转告，好料子需配懂行人。"
暮色爬上东市牌坊时，萧悦竹篮里多了包蜜渍梅子。
路过西巷口的老槐树，忽有榆钱纷纷扬扬落满肩头。
抬头见一截竹青衣袖拂过枝桠，年轻公子执卷倚在树杈间，衣摆垂落的流苏与槐花纠缠不清。
"姑娘的襦裙构想，可是源自《西京杂记》的合欢襕？"他合上书卷跃下枝头，腰间羊脂玉佩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萧悦嗅到书页间松烟墨混着龙脑香的气息，忽觉耳后发热——那书皮上分明是她昨日当掉的《女则》。
后退半步踩中块鹅卵石，萧悦扶住槐树稳住身形。
男子广袖扫落她发间槐花，露出腕间三道浅金色织锦纹路。
系统突然发出轻微嗡鸣，她慌忙按住突跳的太阳穴，再抬眼时只看到那人离去的背影，暮色中袍角翻卷如展翅鹤羽。
柴房窗棂透进最后一缕霞光时，萧悦将布料铺在草席上。
指尖丈量尺寸时触到个硬物，拆开夹层竟抖出张泛黄的舆图。
系统光幕突然跳出红色标记，她蘸着茶水在桌上临摹，未留意窗外闪过双缀着金铃的绣鞋。
"萧姑娘在吗？"叩门声惊得炭笔在舆图上划出长痕，苍老的声音裹着姜糖气息渗进门缝，"老身替人捎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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