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叶子后,肖一峰心中涌出一种欲望,想征服她的欲望。

他经历过好几个女人了,都那么容易得手,不知究竟是自己太有魅力或

手段太高明,还是这些女人太空虚浅薄?亦或现在是一个快节奏年代,什么

都讲效率?这个叶子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说很漂亮吧,谈不上,脸形好像

还不是很标准,可她就是很特别。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味道,他也说不清是一

种什么味道,只觉得她做什么都给人恰到好处的感觉,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

谈举止,甚至吃饭时喝汤的姿式,都透出一种优雅。从她的语言质感来看,

这绝不是一个想什么说什么的感性小女人,一种深度与敏锐从她不多的言语

间散发出来。但她又无处不体现一种女性的柔美与贤淑,还有一丝不确定的

神秘感,她长睫毛下的眼睛,会牢牢地吸引你去品读,去探索。与她说话时,

她总是抿着嘴,用她会说话的眼睛含笑望着你,好像在专注地听你讲,令你

有表现的欲望,偶尔会插上一两句,或令你再次灵感大发或适时转移话题。

总之,与她相处时轻松愉快,充满生气。她第一次给他送礼时,他不记得她

说什么了,但令他觉得非常自然,就像老朋友递一支烟一样简单。

她身上还透出一种凛然,好像暗示你得保持距离。这样,他更有了接近

她的欲望。他对自己说,没有守住自己的女人,不见得我肖一峰不优秀,而

是现在的世界太丰富,丰富得我家女人有很多理由和机会被别的男人吸引,

当然,只要我有兴趣,我也可以吸引征服任何女人。大家都有机会。越是优

秀的女人他越有兴趣,他肖一峰不比任何人差。

他对叶子诉说了他的种种不幸,过去的、现在的,当面说、网上聊。他

深知,女人大都富有同情心,要让女人动心,方法之一,就是唤起她对你的

怜爱。他和她诉说的时候,所说的确实是事实,真真切切,他压抑,空虚,

郁闷,任何排解方法都只能是给他的肉体或神经打麻醉针,而不能改变他灵

魂漂泊的根本事实。他是真正痛苦的,痛苦的根源是他的心没有方向。

叶子听他说,和他聊,最初,他想要征服她,让她迷上自己,证实自己

不逊于任何男人,虚虚实实地说着。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对她形成了一种依赖,

感觉与她说话不仅很快乐,而且能清扫他心中的尘垢,得到一种洁净的愉悦。

慢慢地,他发现这个女人像一本集惊险传奇与生活哲理于一体的书,令他不

断想去细细品读,读着读着,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在森林中迷路了很久的人,

慢慢有了方向感。慢慢地,他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的,不是肉体的欢愉,而是

一种更高层次的东西。

她吸引他的是她的思想。一种豁达,一种领悟,一种入世的真实与超尘

的洒脱。

那一天晚上,林英又去了市里,跟谁在一起,不得而知,反正在他心里

已经有了这样的意念:她随时可能在别的男人怀里。他本想去梅春那里发泄

一下,想一想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打电话给叶子,约她出来喝茶。叶子说,

今晚有月光,不如去野外赏月,散散步。他想,正好在暧昧的月光下说点什

么,干点什么。两人去了郊区河边,那里有一大片柳林,河水很清。正是初

夏,河岸的青草覆满了河堤,他们沿着河岸散步,踩在草地上,有柔柔的感觉。

月亮很圆,把柳树染成了深绿,河面波光粼粼。这氛围,很浪漫。肖一峰心想,

今晚一定要有所突破,几个月了,老停留在说话的层面上,效率太低了。

“这样的夜晚你想起了什么?”他侧过头去看叶子。

今晚叶子穿的是一套与荷叶颜色相同的翠绿套装,这是她自己设计,请

裁缝做的,上衣是圆领无袖,一排用本色布料包的金边小圆扣缀在身后,下

边是长及脚踝的大摆裙裤,衣服系在裙裤里,把她的细腰勾勒出来。她的皮

肤很白,在月光下,绿色的衣服把手臂衬得更白,发着白瓷一样的光。她本

来就是那种身材修长的女性,这样一穿便如一株亭亭莲荷,绿色的衣裙便是

张开的荷叶。她脸部轮廓侧影很好看,鼻梁高而直,睫毛长,在这样的夜里,

她的大眼睛看上去如柳荫丛中的一潭水。

她的笑从来都是淡淡的。

她说:“我想起童年时候晚上在湖里打鱼。”

“晚上打鱼吗?”他家在山中。

“是呀,我家在岛上,没有田,靠种茶和打鱼为生。”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

晚上跟着父亲和哥哥坐船,用电瓶去打鱼,特别是有月光的夏夜,湖面浩渺,

凉风习习,一般要到下半夜才回去睡觉,通常满载而归。

“其实,那样的生活真令人留恋。我的童年是在大山中度过的,很小的时

候就与伙伴一起在外面放牛,把牛赶到山里去;牛在山中吃草,我们就去山

上摘野果吃,到山塘里游泳、打水仗,然后脱得精光躺在石头上唱歌;看到

女孩子来了就羞她们,吓得她们乱跑;太阳下山了,我们就骑在牛背上回家。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农村长大的孩子,童年生活往往更丰富,

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他感叹。

“你若不长大,不还在放牛?”叶子笑了。

“我宁愿放牛。”他也笑了一下,却有几分凄凉,“这看似幸福的日子让人

头昏脑涨。”

“你应该尽量超脱点,轻松点,有些该放下的就放下,压力太大对身心不利,

都到这年龄了。”跟他接触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他一直纠结于一些事,心里

很压抑。

“不是想放就能放,有时候也知道老陷在一些阴影里不好,也想放下,但

不那么容易。人一旦受过重创,很难完全复原。那些事总会在某个时候不自

觉浮现,折磨你。”肖一峰性格内向,平时很少与人说过的心里话,像一坝水,

被闸门关着,常令他憋得难受。

“全忘了也难。不过人一生也就那么久,得尽量快乐点。”她自己也深有

体会。

“你也不容易,”他说,“这么些年一个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肖一

峰现在好像没有那些男女之间的欲望,原来想要做点什么,现在似乎只想说话,

把压在心里的那些东西倒出来。他觉得她值得信任,他说的话她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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