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月扎进脚底的银簪炸起一团磷火时,西南方的狼烟已经拧成九条吊颈索。林隐喉管里呛出的血沫带着尸臭味,落地竟长出半寸长的白毛——这是被酆都瘴气侵蚀的征兆。

十丈外的界碑在血雾中轰然倒塌,裂开的缺口涌出墨绿色冥河,河面漂着几百盏纸扎的引魂灯。灯光扫过处,黄土路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尸斑,有穿寿衣的老妪跪在斑痕中叩拜,额头撞地声像极了钉棺材板的闷响。

"哭丧婆开道,鬼门十三关。"姬无月旋身甩出八张黄符贴在林隐脊背,"黄泉瘴沾身,魂魄会被烙上来世的奴印。"

话音未折,冥河掀起三丈高的浪。浪头拍碎引魂灯,飞溅的碎纸片竟是浸透人血的催命符!林隐翻身滚过半截断碑,右手抓向碎符的刹那,忽见符纸背面浮现生辰八字——全是未及弱冠的少年命格,最上方的名字赫然是他暴毙多年的长兄!

"天机宫好算计!"他眼珠充血,反手将碎符拍进天突穴。阴冷的符咒与玉坠煞气碰撞,在丹田炸出团冰火交织的漩涡。远处狼烟中传来铁链拖地声,十八道黑影踏着尸斑逼近,每人腰间挂着串用头骨磨成的算盘。

为首的黑袍人扬起张惨白帖子:"阎王要你三更死——"

拖长的尾音激起万鬼哭嚎。林隐右眼刺痛,看清帖子上的朱砂字在蠕动,每个笔画都是条剜心虫,正对着他眉心跃跃欲试。姬无月突然咬破食指往他唇上一抹,腥甜炸开时,玉坠腾起黑雾凝成柄三尖两刃刀。

"焚命帖都请出来了。"她屈指弹飞扑来的剜心虫,"看来今日要尝鲜的不仅是恶鬼——"刀锋破空劈断三根勾魂链,斩落的铁环掉进冥河,竟化作白骨鱼群溯流而上。

黑袍人齐声冷笑。第二封帖子展开时,血雨倾盆而下,每滴雨珠里都裹着颗眼珠子。林隐抡刀劈开雨帘,刀刃划过眼珠的触感令他作呕——那些眼球瞳孔深处刻着《百葬图》残纹,分明是炼制阵胆时的活祭品!

"坎离换位,走巽宫!"姬无月的声音穿透鬼哭。林隐腾挪时后颈寒毛倒竖,原先站立的地面突刺出七根槐木钉,钉头缀着的铜铃摇出勾魂调。黑袍人袖中甩出的捆尸索缠上刀刃,绳索上串着的铜钱突然暴起,每个钱孔都钻出条青鳞长舌。

刀身震颤。林隐虎口裂开,混着朱砂的血涂满刀柄。煞气暴增的瞬间,他顺着捆尸索反向突袭,刀刃贯入最近的黑袍人胸腔——却像捅进泥沼般虚空,黑袍下涌出大团蛆虫,每只蛆背上都浮现张惊恐的人脸。

"往生蛆!"姬无月掷出银簪钉穿蛆群,"天机宫竟把枉死城罪妇炼成鬼蛊!"

被蛆虫沾到的皮肉迅速溃烂。林隐撕下块燃烧的衣袖燎烤伤口,焦糊味中忽然嗅到丝腥檀——狼烟深处飘来顶猩红轿子,轿帘被阴风掀起时,露出张布满符咒的青铜面具。

面具人屈指叩轿,空中突然垂落三十三道铁钩。钩尖悬挂的油纸灯笼映出青州城街景,每个灯笼里都锁着个挣扎的生魂。林隐右眼灼痛,看清这些魂魄命线末端都系着玄溟府那座续命鼎,最边角的灯笼里蜷缩着个婴儿大小的黑影——像极了他青铜棺中的残魂!

"拿十万生魂点天灯,好大的手笔。"姬无月双掌合十,周身浮起血色八卦,"小棺材,你的命火要被人拿去填灯芯了。"

灯笼忽然齐灭。面具人扬袖撒出把骨粉,熄灭的灯笼腾起幽绿磷火,火舌疯狂舔舐魂魄。林隐暴喝劈向轿辇,刀刃却被青铜面具折射的冷光震碎,碎片倒飞刺入肩膀的瞬间,他窥见面具内部刻着的生辰八字——与他在祠堂见过的家主命牌完全吻合!

"老匹夫!"他徒手掰断插入骨缝的刀刃残片,"拿子孙后代填阵眼,玄溟家也配称玄门正宗?"

回应他的是轿内飞出的千张纸钱。每张纸钱落地膨胀成无面纸人,纸关节里卡着碎骨,挥动的双臂带着腥风。最要命的是纸人额前贴着的黄符,符咒上的蛇形纹路与玉坠印记产生共鸣,林隐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抓向自己心口。

姬无月凌空画符的手指破开血雾:"地煞冲宫,断阴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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