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融进体内的位置正突突跳动,烫得像含了块火炭。右眼突然瞥见管家尸体上方飘着黄豆大的暗绿火苗——昨夜棺中女尸护着的青色火团,此刻竟出现在所有将死之人头顶。

“命火!”

他连滚带爬扑向最近的白骨手臂。右手触到腐骨瞬间,一缕黑气顺指尖钻进玉坠印记。原本凶煞的白骨突然静止,紧接着轰然散架。

“能吞?!”

求生的癫狂涌上来时,人比恶鬼更凶。当第十七具白骨在他掌下化作齑粉后,玉坠的震颤终于平息。但林隐跪在尸堆里呕吐的胆汁混着血水时,发现自己的体温正飞速流逝。

“喂!喘气的!”

破锣嗓子从老槐树上传来。林隐抬头,撞见个倒吊的蓑衣老头——这人面颊凹陷得像具骷髅,脖子却套着七枚乾坤金钱,正随倒吊的姿势晃出诡异脆响。

“啧啧,尸毒入髓还活着.....”老头突然翻身落地,鸡爪似的手钳住他下巴,“天命煞,地怨骨!小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林隐挣脱后退:“关你屁事!”

“嘿!偷寿的耗子倒挺横?”老头掏出一枚龟甲,上面裂纹构成的眼睛图案渗出黑血,“老头子陆九渊走阴四十年,还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命数——阴年阴月阴时的棺材子,右眼却嵌着生人烛......”

话到一半突然噤声。

陆九渊的独眼死死盯住林隐右瞳,喉结滚动像是见鬼。在他龟甲裂开的纹路中,林隐头顶的命火正被无数血红丝线缠绕,而那些丝线另一端延伸向云层之上——什么人在抽丝剥茧般攫取他的命数。

“等等!”林隐突然按住龟甲。

在触及裂纹的刹那,他右眼突然映出奇异画面:黑压压的乌云旋涡中垂下一枚玉牌,牌面裂纹与自己后颈某处隐隐呼应。而玉牌背面刻着的“玄溟”二字正被血水淹没——那是家主的名字。

“我的命牌在他手里?”

陆九渊猛地拍开他的手:“折寿卦不看因果价!”正欲后退,却见林隐突然扯开衣领——玉坠融入的部位,赫然浮现出一个青铜棺印记。

老头喉头发出咯咯异响,突然抓起五枚铜钱抛向空中。钱币落地竟排列成一个哭脸人形,中心那枚正好压在“葬”字缺口处。

“荧惑守心,九死无生.....”他翻着白眼掐算,“小子,你二十岁前要死三次!第一次亡于血亲断魂钉,第二次.....”

坟场忽然阴风大作。

林隐右眼剧痛,恍惚看见东南方树梢上立着个纸人。惨白的脸蛋画着殷红腮红,脖颈处一圈缝线随着风铃摆动发出银针摩擦骨头的声响。

但最可怕的是纸人手里捧着的东西——半个焦黑的婴儿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七根棺材钉,与他在青铜棺幻象中见到的银针位置分毫不差。

“走!”陆九渊突然甩出张黄符。

符纸燃烧的瞬间,林隐感觉自己被塞进一根潮湿的竹管里。天旋地转间瞥见纸人裂开猩红大嘴,婴儿头骨突然迸出黑光,将所照之处的活人血肉尽数吸成干尸。

当他在十里外的破庙里吐出第三口黑血时,终于看清手臂上浮现的诡异脉络——原本萎缩的经脉被黑气撑出网状的暗纹,心跳声像是从极远的棺材里传来。

陆九渊蹲在房梁上啃烧鸡,油手往道袍上抹了抹:“别瞅了,你修的是玄尸脉。往后身子越强横越像死人,等到喘气都不冒白雾的时候......”

“还剩多少年?”林隐打断他。

老头掰着鸡爪算卦:“最多三个月。”

林隐抓起染血的破布缠住右眼。今晨在祠堂罚跪时,他特意凑到家主嫡子身旁——那团暗红命火果然如菟丝子缠绕在自己命牌残影上。回想起青铜棺中婴孩被偷取的青火,忽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狗屁的命。”林隐抠下墙皮在掌心画符。昨夜吞噬白骨煞气的记忆浮现时,他忽然悟到玉坠真正的用法——世间命火可以窃取,自然也能反吞。那些偷寿的杂碎,怕是没尝过被猎物剖开肚子的滋味。

屋外突然传来纸钱燃烧的焦味。陆九渊闪电般拽他趴下,只见一顶纸轿从破庙窗前飘过,轿帘缝里垂下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的命牌残片正在月光中幽幽闪光。

而其中一枚残片上歪歪扭扭刻着的,赫然是林隐的生辰八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