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公子可数清了梁上悬着多少颗金星?"她故意将银剪往绷架上一戳,孔雀羽丝线突然迸溅出细碎流光。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才惊觉对方仍握着自己的手,白玉般的耳垂瞬间染上晚霞的颜色。

绣坊深处传来压抑的笑声,七八个绣娘躲在堆叠的绡纱后偷看。

绿儿捧着铜镜左照右照,镜光恰好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投在星纹罗上,惊得檐下信鸽扑棱棱飞起,爪间银铃在夜空划出清亮的弧线。

叶瑾松开手时,袖口流云纹掠过案头的《天工织造录》。

泛黄的书页无风自动,露出昨夜萧悦用胭脂描画的改良针法图。"礼部侍郎夫人方才在朱雀桥驻足两刻钟。"他捡起落在账册上的木樨花,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上的数据流金痕,"她家嬷嬷抱着十匹流光锦往绣坊来了。"

话音未落,街巷突然传来车马喧嚣。

张绣娘猛地推开雕花窗,只见十八盏琉璃灯顺着人潮蜿蜒而来,照亮了半边夜幕。

抱着布匹的嬷嬷们挤在门槛外,最前头那位腕间金钏叮当,正是晌午来取衣裳的礼部侍郎府掌事。

"姑娘快看!"绿儿突然指着梁上惊呼。

原本静止的星纹罗无风自动,七重鲛绡上的金星随着人声鼎沸渐次亮起,竟在穹顶拼出完整的北斗星图。

某个瞬间,萧悦仿佛看见系统光屏在星光中浮现,那些流动的数据化作金线,丝丝缕缕渗入绣娘们的银针。

次日破晓,萧悦将改良的千机变针法铺满整张檀木案。

晨露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砖上,溅湿了昨夜新绘的二十八宿纹样。"不是要摒弃传统。"她按住想要争辩的张绣娘,指尖点在百鸟朝凤图的眼瞳处,"若是把朱雀七宿嵌在这里,再改用三股盘金线叠绣......"

老绣娘戒尺上的裂痕突然泛起金光。

她颤抖着抚摸萧悦改良的针脚,那些星纹与传统吉祥纹样完美融合,在晨光中流转出奇异的层次。"去取我封存十年的孔雀金翎。"她突然转身对呆立的绣娘们喝道,"开三号库房,把前朝贵妃那件蹙金绣云肩请出来!"

当正午的阳光漫过绣架时,整个绣坊仿佛坠入了彩虹。

年轻绣娘们捧着改良的星纹花绷跑来跑去,老绣娘们则对着古籍争论该用几分力道捻线。

萧悦望着漫天飞舞的绡纱,突然想起穿越前熬夜改设计稿的夜晚——那时她总在便利店的冷光里画草图,而此刻,历史与未来正在银针金线间轰然相撞。

三日后,朱雀大街最气派的成衣铺挂出"星纹罗"的水牌。

头戴帷帽的贵妇人们挤在二楼雅间,乐坊的舞姬们趴在窗棂上探头探脑,连书院学子的青衫下都隐约露出星纹衬里。

萧悦站在回廊暗处,看着绿儿将最后一件改良襦裙交给客人,镶金边的水牌突然被阳光点燃,化作万千金星洒落在柜台前。

"萧姑娘可听说过云想阁?"叶瑾的声音混着铜钱落袋的脆响传来。

他今日换了件银线绣流云纹的直裰,手中湘妃竹折扇轻点着排队的人群,"城南最大的成衣铺子,今晨挂出告示要办什么...传统纹样品鉴会。"

萧悦正要接话,檐角铜铃突然剧烈晃动。

一只系着靛蓝丝带的信鸽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发间的木樨花上。

当拆开那个印着缠枝莲纹的信封时,系统光屏在艳阳下闪出刺目的红光——这是女子学堂特有的青檀笺纸,纸缘却沾着可疑的墨渍,仿佛被人狠狠揉皱过又展开。

暮色渐浓时,最后一位顾客捧着星纹锦盒离去。

萧悦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绣坊中央,腕间玉镯映着残存的星辉忽明忽暗。

她弯腰拾起地上遗落的金线,忽然听见梁上传来细微的响动,七重鲛绡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在不安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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