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珠坠地的脆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萧悦盯着满地滚动的蓝宝色光斑,突然嗅到一缕熟悉的茉莉香。
她垂在石榴裙边的指尖微微发颤,掌纹里还沾着方才碾碎的金箔粉末——这味道与三日前叶瑾翻墙递来的密信如出一辙。
";萧姑娘可识得此物?";叶老爷托起半卷泛黄的画轴,洛神衣袂上的金泥在斜阳下泛起涟漪。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卷轴边缘某处龟裂的纹路,";听闻萧氏宗祠有幅镇宅的《璇玑图》,不知与这《洛神赋图》可有渊源?";
堂外蝉鸣忽又鼎沸,萧悦感觉后颈渗出细汗。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传统纹样数据库加载中]的进度条卡在87%纹丝不动。
她余光瞥见叶瑾正用扇骨轻叩证物架,檀木架子上那柄铜尺的投影恰好落在《洛神赋图》某处。
";璇玑图以五色丝线织就星宿轨迹。";萧悦突然扬起声线,绣鞋尖踢开半片金箔,";而叶世伯手中这幅......";她猝然掀开县太爷案头的账册,夹页里簌簌落下的金粉在空中织成细网,";用的是西域金泥混着南海珠母贝粉。";
叶瑾的闷笑混着铜尺坠地的哐当声,萧悦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定是歪在朱漆廊柱上,折扇半掩着上翘的唇角。
她故意踩住滚到脚边的琉璃珠,果然听见县太爷倒抽冷气——那珠子分明与叶瑾腰坠上的东珠大小相同。
";胡言乱语!";萧大管家突然扑向残卷,袖口翻出半截靛青色刺青,";萧氏祖训明明记载......";
";记载璇玑图要用祠堂梁木熏染的茜草汁?";萧悦截住话头,突然从石榴裙暗袋摸出个鎏金香球。
当啷一声,香球里滚出的不是香丸,而是半块刻着图腾的龟甲,";可去年修缮祠堂时,梁木早被蛀空换成了黄杨木。";
系统界面突然疯狂闪烁,加载到99%的进度条投射出全息影像。
萧悦望着悬浮在空中的璇玑图纹样,突然意识到叶瑾为何总在深夜翻她窗棂——那些说是";糕点渣";的碎屑,分明是黄杨木特有的淡金木纹。
";萧氏祖训第三十七条。";叶老爷突然用烟杆敲响青砖,砖缝里蛰伏的茉莉根须竟随之颤动,";家主更迭时,若遇双生子......";
";需以璇玑图验明正身。";萧悦接得飞快,指尖蘸着金粉在青砖上勾画。
她腕间银镯碰出清越声响,砖缝里的茉莉突然疯长成星斗阵列,";但世伯可曾想过,二十年前萧夫人诞下的,或许不是双生女?";
满堂抽气声中,萧悦突然掀开账册最后一页。
被金粉黏住的夹层里,半幅婴孩襁褓的残片飘然而落,上面用茜草汁写着生辰——比族谱记载整整早了九个时辰。
叶瑾的折扇终于";唰";地展开,洒落满地星辉似的银粉。
萧悦望着那些恰好填补璇玑图缺角的银粉,突然想起那夜他执笔蘸着月色,在她掌心写";莫怕";时微凉的触感。
";好!好一个移星换斗!";县太爷的惊堂木拍在银粉绘就的星图上,琉璃珠竟自发滚成二十八宿的阵列。
萧悦看着叶老爷烟杆里飘出的青烟缠绕住茉莉花藤,突然明白这场考验早被换了题眼——真正的璇玑图,是叶瑾用三个月踩点绘制的砖缝图腾。
当茉莉香气裹着金粉漫过房梁时,萧悦听见系统传来金币坠地的脆响。
她假装弯腰拾取证物,指尖触到青砖上凹凸的纹路——那夜叶瑾攥着她的手说";萧府的砖缝藏着星图";,原来不是醉话。
";萧姑娘可知错处?";叶老爷突然用烟杆挑起她一缕散发,萧悦望着发丝在青烟里卷曲成奇异的弧度,突然福至心灵。
她摘下另一只珍珠耳珰掷向证物架,耳珰穿透《洛神赋图》的刹那,金粉簌簌拼出先祖画像的轮廓,";错在叶世伯考校的并非萧府家规。";她转身望向僵立的萧大管家,靛青刺青在夕阳下泛着诡异蓝光,";而是有人偷换了祠堂供奉的真迹。";
蝉鸣骤歇的刹那,萧悦看见叶瑾用扇尖挑起县太爷的冠冕。
十二旒玉串坠地时,满地琉璃珠突然迸发出靛青火焰——与萧大管家袖中刺青的颜色分毫不差。
当火焰吞没伪证的残卷时,萧悦腕间银镯突然滚烫。
她望着浮现在火焰中的璇玑全图,突然读懂叶瑾这些月送来的";无聊玩意";——包着松子糖的茜草汁帕子,夹着茉莉干花的账册抄本,甚至那夜他翻窗时蹭在窗台的黄杨木屑。
";悦儿。";
叶瑾第一次当着众人唤她乳名,折扇却指着火焰中浮现的图腾。
萧悦望着那与系统界面完全重合的纹样,突然意识到这场考验里最精妙的陷阱——叶老爷要考的从来不是萧府旧事,而是她能否看破";双生子";传言背后,那场持续二十年的换命术。
暮色漫进公堂时,萧悦踩着满地星辉走向叶瑾。
她绣鞋碾过的地方,金箔与银粉交织成新的图腾,系统进度条在99%微微颤动。
当叶老爷的叹息混着茉莉香飘过耳畔时,她忽然很想伸手接住梁上坠落的积年灰尘——就像接住那些被替换篡改的旧时光。
县太爷的朱笔悬在半空,一滴墨落在萧悦袖口,晕染成胎记似的形状。
她望着这个与记忆中某个雨夜重合的墨点,突然被翻涌的酸楚扼住咽喉。
砖缝里残留的茉莉根须擦过脚踝,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攥住她的那截枯枝。
暮色中的茉莉香忽然变得粘稠,萧悦望着袖口晕开的墨迹,恍惚听见雨打芭蕉的声响。
那夜她蜷缩在漏雨的柴房里,用发簪在青砖上刻系统提示的纹样,檐角坠下的雨水混着血水渗进砖缝——原来命运的伏笔早在落魄时便已埋下。
";悦姑娘?";白师爷轻咳一声,惊得衙役手中朱漆托盘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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