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通惠河下游发现了一具女尸,十分不幸,那就是谢老师。

法医推断死亡事件为三天前,也就是说,当时她把谢雪萤独自留在中医院门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赴死。

在她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张纸,居然是《见义勇为死亡通知》,纸张泡了水,字迹晕开,无从查证是哪个单位给的,连人名都不全,勉强辨认出“白云”两个字,后面还有一个字,已模糊成团了。

胡玉凤猜想:这位姓白的小伙子应该是个学生,当年谢老师不是去旅游被困悬崖嘛,他们可能是那时候认识,彼此有了好感。反正是放假,俩人相处一段时间,快过年了,他也就回家去了。可能是在他回家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仗义出手,不幸牺牲。因此说,他跟谢老师谈恋爱这事可能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

“但为什么时隔七年会有人找到谢老师呢?”

陈万方唏嘘不已,有浑身的力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使。

民警推测,谢老师应该是没停止过寻找的。她分明就住在单位附近,却还把女儿送全托,学校的人也说了她业余时间喜欢往外走,也许得到了一些线索。

最现实的问题,父母都不在了,这孩子怎么办?

民警就说,只能送福利院。

胡玉凤突然举起一只手来。

“同志,我和老陈是合法夫妻。”

“你想说什么?”

胡玉凤和陈万方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

“我们能收养吗?”

千禧年,1月,北京小妞谢雪萤改名陈梦迎,成为了哈市牙医陈万方和胡玉凤夫妻的长女。

陈万方高兴得年轻了好几岁,遍请亲朋,隆重介绍。

胡玉凤把那堆中药全扔了,二胎罚款拿出来给小棉袄做新棉袄。

新年爆竹声中,陈梦古拉着谢雪萤的手,郑重地提出灵魂拷问。

“为啥要管你叫姐呀?”

姥姥过来发红包,笑得假牙差点掉出来。

“不叫姐叫啥?叫二姨?”

谢雪萤懂事地把自己的红包递给弟弟。

“我不会和你争东西的。”

陈梦古把两个红包都拆开,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十块钱,一个十五,他把二十块钱都交给谢雪萤,剩下五块钱揣进自己裤兜里。

“我叫你媳妇儿行吗?”

谢雪萤:……

陈万方当小学校长的老朋友来家吃饭,顺便拿一年级的考卷给谢雪萤,没有想到的是,得到了双百!

“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哪个更沉?”

陈梦古抢话:“必须是铁沉啊,铁老沉了,棉花多轻啊。”

校长不搭理他,鼓励的眼神看向谢雪萤。

谢雪萤只是笑,不说话。

胡玉凤不明所以,拍拍她肩膀。

“大大方方的,校长考你呢。”

谢雪萤还是不说话。

陈万方醉天醉地,也跟着起哄:那必须铁沉,不信你去废品收购站问问,医院的X光机器当铁卖,五毛钱一斤。

姥姥走过来,提溜着陈梦古的耳朵把他扔出去。

关上门,再问谢雪萤,她就说了:“一样重的。”

校长颔首。

“我再问你,一百个小朋友平分成五个组,每一组有多少人。”

“二十。”

“再平分四组,是多少。”

“五人。”

“这五个人分成两个组,怎么分呢?”

胡玉凤“啊”了一声,这怎么分啊?杀了一个小朋友,砍成两扇?

校长叫她别说话,只看着谢雪萤。

门口一阵抓挠,陈梦古要冲进来。

“你个臭老爷们不许欺负人,咬你!”

谢雪萤低头笑起来。

“可以有三种分法。”

校长摸摸谢雪萤乌黑的发尾。

“明天让你爸去我家拿一些书本,你自己学习,有不懂的问爸妈。九月份新生入学,学校敞开大门等你来。”

晚上睡觉前,胡玉凤拿来热水袋,分别塞在两个小孩脚底下。

“宝儿,我不明白,五个人分两组,除了一四、二三,还能怎么分啊?”

陈梦迎放下准备给弟弟讲的睡前故事《格林童话》,笑了起来。

“校长并没有规定两组都必须有人啊。”

胡玉凤惊叹拍手。

“你难道是个天才?”

陈梦古从被窝里固涌出来,抱住姐姐。

“天才能吃糖葫芦吗?”

胡玉凤被气得胸疼。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

她心内哀叹,难道自家基因因差,生个孩子是傻的?还是说男孩本来就是傻的?

陈万方和胡玉凤虽然单位倒闭了,毕竟有牙医的手艺,不愁花销。可是,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总得张罗着挣钱的事了。两口子卖了房,东拼西凑了开了家牙科诊所,他俩睡前台,诊室的小床上挤着俩小孩。

谢雪萤把弟弟的手拿开,摆正了枕巾,让他躺平好好睡。

“我也要枕你的枕头,香的。”

陈梦古双手双脚缠上来,定要和姐姐挤一个被窝。

谢雪萤合上童话书。

“那我不讲了。”

“好好好,听你的。”

陈梦古翻身躺平,把手放平在胸口,闭上眼睛。

“其实不用讲故事,我已经困了。”

他迷迷糊糊笑起来。

“媳妇儿,你别怕,这儿就是你的家。”

谢雪萤躲开些,把自己的被子靠近他的那边卷起来。

“谁是你媳妇儿?”

“你是!”

陈梦古翻身起来,光脚下地,跑去门口拉灭白炽灯的线绳。

“睡觉!”

谢雪萤忽然一阵委屈,又不敢说,默默侧躺下,枕着手心。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也知道,这是遥远的北方,不是我的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陈万方拿了不少书和报纸回来给谢雪萤。

“你妈妈留下的那么多书我没拿回来,都在北京老房子里,留着吧,好歹也是你的一个念想,将来你长大了,你自己决定。”

谢雪萤点点头,搬着书本去后面一个临时搭的小厨房,灶台的另一边有四摞砖头撑着的小木箱,红漆描金牡丹,是姥姥的嫁妆箱子,她把书本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她坐在木箱上,翻看着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突然忍不住流泪。

胡玉凤做完了一个拔牙,收了钱,准备做中午饭,猛然看见闺女抹眼泪,心酸不已。

“咋了,弟弟混蛋,欺负你了?”

谢雪萤哭得抽抽噎噎,但不论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胡玉凤火上心头,那没有别的理由了,肯定是臭小子惹姐姐生气了,便风风火火出去,逮住当街玩弹珠的自家儿子,抬脚就踹。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欺负姐姐?”

陈梦古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下,小伙伴一哄而散,他觉得很没面子。

“谁想叫她姐姐?”

原来问题出在你这个小卡拉米这里!

胡玉凤一言不发回了诊所,五分钟后,陈万方出来,拉着陈梦古给他指西南方向。

“看啥呀?啥也没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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