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烈的熔炉昼夜不息。当第一百把青铜矛淬火完成时,矛尖滴落的冷却水在陶板上蚀刻出"王师"二字。

这支前所未有的军队:

着犀牛皮甲,甲片用卦象绳索串联;

持丈二长矛,矛柄缠绕雷泽神木的藤蔓;

最精锐的十人背负青铜钺,钺面刻着夏尘眉心的鼎纹。

他们首次出征那日,阳城的日晷投影诡异地静止了三个时辰。

当王师押解着有扈氏酋长返回时,人们发现战俘脖颈的刺青正慢慢扭曲成"夏"字图腾。

有扈氏的覆灭成为五服之内的警示:

其祭坛被改铸成青铜刑鼎,鼎足压着酋长的头骨;

部落图腾柱被熔作铜锭,重锻时自动形成"臣服"纹样;

幸存者被迫在赤水岸夯筑新的驰道,夯土中混入了战死者的骨灰。

当这条被称为"服道"的道路竣工时,路面在月光下会渗出暗红色的露珠。桑母的继任者发现,用此水灌溉的谷粒,成熟后会自然滚向阳城方向。

阳城的第十一次丰收祭上,桑蚕丝织就的玄色王旗第一次覆盖了九鼎。

夏尘抚过旗面上暗绣的二十八宿星图,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被驯化的天虫,仍在茧中延续着吐丝的本能。

赤水两岸的荒原上,百堆狼烟同时升起。

燧族战士手持火把,在龟甲占卜划定的区域精准纵火;

三日后,华族祭司引雷泽之水灌入焦土,水面漂浮的灰烬竟自动排列成《连山》卦象;

第五日晨,人们发现烧过的土壤里钻出青铜色的蚯蚓,它们爬行过的轨迹恰好是田垄的走向。

来年播种时,新开垦的"火田"里,粟穗比传统耕地粗壮一倍。

更奇异的是,收割后的秸秆焚烧时,烟雾会在空中凝结成"昊天佑丰"的云篆。

桑母的孙女织在雷泽畔发现了一种会结金色茧的野蚕。

当她尝试用蓍草茎搭建框架时,那些蚕丝自动交织成经纬:

第一匹素绸浸入赤水后,浮现出先天八卦纹样;

第二匹染以朱草汁液,晾晒时引来凤鸟盘旋三日;

献给夏尘的玄色礼服,在月夜会隐隐显现星图流动。

有扈氏遗民偷盗蚕种试图培育,那些蚕却在他们手中吐出血丝,将窃贼缠绕成琥珀般的茧。

打开时,里面只剩下一具具面带微笑的干尸。

大祭司玄在梦中得到启示,带领农人将雷泽边缘的沼泽排成九宫格。

从昆仑流出的黑水稻种,浸泡后竟发出蛙鸣般的声响;

插秧时,水面倒映的云彩会自动聚拢成龙鳞状;

收获的稻谷壳上天然带有"雨"字凸纹,舂米时散发薄荷清香。

这些被称为"天泪米"的谷物,唯有在王师持钺监督下才能收割。某个雨夜,试图私藏稻种的农人,被发现在田埂上化作了一尊泥俑,掌心还紧紧攥着三粒金稻。

匠师烈从《归藏》"解卦"获得灵感,用青铜与雷泽神木制成提水器械:

横杆两端分别悬挂玉琮与青铜桶,恰合阴阳平衡之道;

汲水时,井底会传来类似编钟的乐音;

最年长的农夫声称,看见过桔槔影子在月光下自行摆动取水。

当三百架桔槔同时运作时,赤水竟逆流倒灌,形成九道悬空的水桥。

夏尘站在最高处取一瓢饮下,眼角突然淌出淡金色的液体。

在驯养桑蚕的废弃茧房里,农人偶然发现:

混合牛粪与黍秆的发酵物,会使土壤生出蓝绿色结晶;

用这种肥料种植的菽苗,叶片背面呈现青铜器铭文;

王畿试验田的轮作周期缩短后,田垄自动排列成洛书数字。

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施过肥的作物在成熟时,会朝着阳城方向弯曲茎秆,如同叩拜。

某个胆大的孩童舔食了叶片上的结晶,从此能听懂耕牛的哀鸣。

阳城西北角的天空永远泛着青铜色的雾霭,那是三百座冶铸炉日夜不熄的烟火。

夏尘站在"天工坊"中央的观测台上,脚下青砖的裂缝里渗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细如发丝的铜液——这片土地已被金属浸透骨髓。

匠师烈将青铜矩尺劈成三截,分别插在作坊东、西、南三个方位:

东坊的奴隶们用雷泽神木雕刻模具,木屑落地竟自动排列成卦象;

西坊的打磨工在旋转陶轮前诵念《夏小正》,铜器表面渐渐浮现星图纹理;

南坊的纹刻师以燧族秘传的陨铁针作业,针尖所过之处,青铜器会发出编钟般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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