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冰语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释然。
沈渝尘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往事已矣。”
“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还是是只有你是个例外?”郑冰语若有所思地道,“若真有来世,我倒希望能像你这般,不为外物所扰,心境澄澈。这一世,我虽也有诸多成就,可在心境上,终究是差了太多。”
“有的,一定会有的。”沈渝尘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忽然二人同时看到了,一旁不起眼的一处冰棺。
“其实,我一直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说,我把他们封存在这,你要不要看一看。”
“好。”
沈渝尘的指尖触上冰棺表面的刹那,万千细碎光斑自棺椁纹路中浮起,将整座冰宫映照得恍如星河倒悬。郑冰语垂眸望着那些游弋的光点,恍惚间看见二十年前月华如水的雪原。
那时他们背靠背立在尸山血海之上,沈渝尘的九霄绫缠着他冻僵的手腕输送灵力,他凝冰为刃的右手正抵在她染血的蝴蝶骨。整个永冻界都在传颂女帝与永冻神君联手镇压魔潮的英姿,却无人知晓他们靴底浸透的血浆里,混着彼此替对方挡下致命一击时溅落的温度。
"你总说极北之地的冰层千年不化。"沈渝尘忽然轻笑起来,指尖掠过冰棺上一道极浅的剑痕。
"可还记得在无涯海底,你把我冻进冰棺当诱饵?那冰棺被魔蛟撞碎时,有块碎片划破了我的耳垂。"
郑冰语苍白的魂体泛起涟漪,冰棺表面应声绽开一朵剔透的霜花。
是了,当年在无涯海对抗九幽魔主,他将半数神魂炼作冰棺诱敌。魔蛟獠牙刺穿玄冰的刹那,飞溅的冰棱在她耳际擦出血线,而他的本命寒息正顺着那道伤口,悄无声息地渗入她血脉。
此后的每一瞬,每逢朔月,她心口便会泛起他寒冰灵力的幽蓝纹路。
直到神魔决战那日,他在归墟尽头化作漫天冰晶,那些纹路突然灼如烙铁,烫得她握剑的手几乎捏碎剑柄。
"你送我的霜魄戒,后来在渡第九重神劫时碎成了齑粉。"郑冰语抬起半透明的手指,一朵冰花在掌心徐徐舒展,"但每当我催动永冻领域,总能在风雪里听见你的剑鸣。"
冰宫穹顶突然落下细雪,纷纷扬扬穿过二人虚影。沈渝尘望着落在掌心的雪花凝成半枚残破的戒指轮廓,终于看清那些年并肩作战时,他为何总在结阵的间隙将灵力注入她剑锋——原来早在那场改变永冻格局的诛魔之战前,他们的神魂烙印便借着刀光剑影悄然纠缠。
"当年你说要我陪你和轩辕澈去极南炎渊取焚天火种..."
郑冰语的魂体开始泛起细碎冰晶,这是残魂即将消散的征兆。他笑着指向冰宫穹顶某处,那里悬着的冰棱恰好折射出星斗排列,"我在此处布下三十六重冰魄阵时,特意按照你生辰的星相排布阵眼。"
沈渝尘蓦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场震动三十三重天的爆炸,她在万里之外看见北极星方向腾起的幽蓝光柱。
原来那不是永冻神君闭关引发的异象,而是他陨落前为她留下的最后一道星图。
飘散的冰晶中,郑冰语的虚影逐渐淡成朦胧的光雾:"你说轮回是否存在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的声音混入簌簌落雪,"当你的剑意划过北冥寒潮,那便是我在回应当年的约定。"
冰棺上的剑痕突然迸发出璀璨星辉,映出沈渝尘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泪。那滴泪坠在冰面的瞬间,整个极北之地响起清越剑吟,恍惚间仿佛看见两个浑身浴血的虚影背靠背立在雪原,手中剑戟所指之处,万千冰莲伴着赤炎次第绽放。
冰棺中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霜纹,那些纹路竟与沈渝尘心口残留的幽蓝痕迹完全重合。郑冰语半透明的指尖抚过冰面,二十年前破碎的画面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他们被困在九幽魔主的血煞阵中,他拼尽最后灵力将沈渝尘封入冰棺,自己却被魔气侵蚀得双目赤红。冰棺即将沉入幽冥海沟的瞬间,沈渝尘突然震碎冰封,绯色剑光穿透他胸膛时带着灼热的泪:"要死也该是我先!"魔气溃散的刹那,他们才发现彼此的剑尖都偏了半寸。
"原来你当时......"沈渝尘望着冰棺里浮动的光影,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冰面映出沈渝尘耳垂上那道月牙状的疤,那是她替他挡下魔尊毒针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泛着和他魂体相同的冰蓝色。
沈渝尘的九霄绫无风自动,缠绕着棺椁上十八道深浅不一的剑痕。每道痕迹都在共鸣,仿佛二十载光阴不过是冰棱上凝结的霜花——那是他们当年在北极寒渊修炼时留下的剑意,他教她如何将寒冰灵力融入火系功法,她教他怎样用烈焰煅烧出最纯粹的玄冰。
"还记得你我在焚天谷立下的血誓么?"沈渝尘的指尖突然燃起苍蓝火焰,冰棺表面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郑冰语残破的袖口无端飘落冰晶,那些晶粒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图——正是当年他们在炎魔腹地重伤濒死时,用混合着灵力的血绘制的同命阵。
冰宫穹顶突然裂开细缝,极光如瀑倾泻而下。郑冰语消散至腰际的魂体突然凝实,他看见沈渝尘发间别着的冰晶簪正在融化——那是他百年前用本命冰髓所铸,此刻簪头浮现的并蒂莲纹,分明与他当年悄悄刻在她佩剑内侧的暗纹如出一辙。
"你总说我醉心修炼不通人情。"郑冰语忽然低笑出声,冰棺中升起万千冰魄,每一颗都映着他们共同经历过的画面:在蚀骨沼泽她为他吸出毒血时颤抖的睫毛,在陨星坠落时他护着她滚落山崖被碎石划破的后背,还有那次走火入魔后,两人在冰火交融的灵力漩涡中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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