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在此三年,心境如何?”

“贫僧如今乃出家人,出家便是放下。”亮起来的烛火,将中年僧人刚毅的五官映得清晰。

御皇柒却道:“放下,是没有牵挂和障碍,本王觉得,大师并未放下。”

“你心怀愧疚,日日诵经,却从未解脱。”

智慎脸色微变,片刻平静,双掌合十转向那些牌位,叹息:“或许王爷说得没错,贫僧未能忘临沧一战,愿以余生日日诵经,度他们离苦得乐。”

“离苦得乐?”矜贵的男子冷冷嘲道:“三年前的尸山骸骨,声悲色惨,皆因自己人而起,他们走得甘心?”

智慎没有言语,目光落在中间那道牌位上。

案上快燃尽的檀香烟薄,香灰卷曲未落,三年来,没人问过这样的话,甚至无人提及过去的事,在这里他只是僧众之一,是个简单的出家人。

但此刻御皇柒如此直接,就像是一件僧袍曾随手覆盖了落满血迹的地板,不管过了多久,如今被人如此随手一掀,露出的仍是凝固已久的累累血斑。

三年前,他还是驰骋战场的武将,临沧一战之后,李皓天御前风光,新任骠骑将军,他却没有回到皇都接受封赏,而是脱下战甲,留在这卧佛寺出了家。

身为属下,察觉李皓天故意拖延增援,却不敢谏言,后来在那峡谷之中,看到同袍尸骨如山——

这殿中牌位是他所供,心中难安,唯有日日诵经抵过。

沉默良久后,智慎问:“王爷此番亲临,所为何事?”

御皇柒不再继续方才的话,同样望着那些牌位:“如今诏月大军破了嵩州直压新城,李皓天为御景煊亲命主帅,画言成画玄朗为辅。”话语一顿,再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你应该不想再看一遍。”

智慎正在点香的手一颤,微微闭目:“阿弥陀佛——”

没再多言,上过香,御皇柒便转身离开,智慎相送:“王爷身份矜贵,望多保重。”

方才寺外横死的三具尸体,定然不简单。

候在殿外的常闵看人出来,立马上前,御皇柒顿步,淡淡勾唇:“不如此,那些意图刺杀之人,如何有信心现身。”

智慎了然,睿王故意只随身带着一名护卫,是让那些暗中伺机而动之人掉以轻心。

御皇柒踏出殿外回首,灯笼映着红木匾额“菩提心生”朴拙四字,片刻,收回目光,迈步而出。

石雕灯淡淡光晕映照,智慎立在寺门旁,目送贵人离去,高门重闭。

马车等在长街另一头,诡异的寂静中,清冷隽雅的贵人信步走过长街,常闵跟后。

云遮住月色,夜幕中暗藏着一触即发的危机——

垂在屋檐的枝条拂过青瓦,声响簌簌,民宅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晃起来。

月色时隐时现,行走的两道影子长长投在石板路上,常闵握紧腰间佩剑,凝神感受四周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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